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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紫溪龙迹传》第二回 打猎场雌龙附凤 惊神梦白玉遗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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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2-24 13:22:26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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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  打猎场雌龙附凤 惊神梦白玉遗龙

    却说这土官们的法度与流官治民之法。大不相同,总因他世袋前程,代代相传的铁纱帽不可移易。故部下夷人。死心畏服,不敢违背。作土官,虽然也是恩戚并著,赏罚严明。只有一种不好,习成恶俗,不重伦常,不正风化,喜于酒色,溺于淫逸,一味胡行乱干.若闻部下夷民之中,那家有个美貌女儿。少艾行货,他不管有亲无亲,也不论是妇是女,有夫无夫,就要依着土官的势焰,不瞒天地,不顾身命,定要去欢会一番,得遂其欲,方肯罢休.若不得遂其欲,便设计摆布,杀夺随之。若有了官事,下乡行走。所到一村,那姿色妇女,定要失身丧节。其土官的过夜住宿处,先着该村伙头。即在村中挑选,或三个或五个青年美貌的。标致的,夷婆女子,送在宿处,伺候本官,任随他恣意取乐。如此奉承,无非是讨他的欢心,这就是他夷相沿成习.牢不可破的恶俗颓风了.所以凡做土官之人,原不见一人能够活至五十岁上,都在四十以下,三十以上竟丧黄泉。皆色欲过度,以致寿损天年。抑亦上天爷祸淫之报宜然耳。且说当晚,阿爽进内,把他浑家阿利叫到无人处商量道:“我今日不意间把主子请来家中过夜,一则屣草压惊,二则邀个荣宠,你我在这卜龙吉村,脸上有些光彩。再则日后有着大务小事,也好去讨个恩,仔细算来到是你我们一种好造化。只是有一件。今晚大大的下不去,常言道:“任你珍馐列鼎,不及丝鬓红粉”.今夜里若教主子孤孤单单,独处独息,无个女子去陪伴,恐他一时恼怒起来.生岔枝叶责备你我,倒把日间的美酒佳肴付之流水.反招其祸.是将来的福还在云里雾里。恐怕自今以后即有祸患临门,才是无法去祈禳改救耳.为今之计.趁早如何区处?阿利:“你你你.正是聪明一世懵懂一时,何不对外甥点火,照舅而行,此事原系村分中,地方伙头该应承的,只消叫村中伙头来,早些去派上几名好看的小妇人来.陪伴主子便了.有何难处。”阿爽听了,摇摇头,撇撇嘴道:“如此正似老虎吃了兔子头,至恶心喇喇的。你这村中有几家人-你还不知?那一家有个媳妇女儿看得上眼?都是些山楂果用线穿,上不得抬盘的东西。你曾不曾闻?昔年主子去到板桥那村,所派的人不像样,一时恼怒,夜即回衙。后板桥一村受害不浅,此前车之覆,后车之戒也”阿利道:“如此今晚实实难处,你想那美貌的,端正的别村虽有。奈远水赶不上近渴,也是白讲了。我此时想来,与其求张良不如拜韩信.倒不如少林寺的拳从自家打出,叫女儿阿爱去陪主子歇宿一夜,你意下如何?”阿爽听了,心中喜道:“如此实实好了.只恐怕她害羞,不肯去,或去了不肯欢心奉事主子,得罪本官才是飞蛾扑火自送残生也。”阿利道“你放心,你放心,知女者莫过于
娘.我自然有个调处方法,包管你我其好事便了。”阿爽道:“那便任你去办。只是要作事机密些,莫使外人得知,笑话你我。”妇人道:“这个莫来头,此是去伺候主子,理之该当。又不是放去为娼为妓谁人敢笑?”说完.夫妻二人各去应各人的事。
不一时,月出于东山之上,徘徊于斗牛之间,龙土官将从外面散散步进来.只见两个丝鬓丫环提着一对绛纱灯笼进前跪下禀道:“敢屈老爷驾入密室内,挑灯夜饮。”土官听说,便掉手屏退跟随人役,两个丫环执灯前导,土官随灯而走。转弯抹角来到一处幽雅所在。果然是洞房深闺花天月地,得见银台点红蜡,宝鼎焚明香,牙床上兰麝芍药。细雨润海棠。跪下一美人,恍疑作蕊宫仙子临凡世,月殿嫦娥下广寒.就把贪淫好色的土酋,引得三魂出窍.七魂离身.眼花撩乱,心意皆迷。连忙用手招呼道:“美人免札,美人免礼。”美人磕完了头。不慌不忙站起身来,走近案前,执金樽杯.满斟美酒,伸一双白纤纤的玉手,捧起来奉在土官面前。轻启朱唇。慢吐莺声说道:“乡间卤水味淡不佳,老爷舍福将就请一杯。”听其言、观其色愈加销魂。笑呵呵接酒答道:“妙人说妙话,妙尽古今春。今晚得妙人来陪酒,就是卤水.你老爷也要当作香醪,何况美酒乎,妙人亦能深饮否?”那佳人款款应道:“奴家弱质柔肠,从来不敢乱饮。今蒙一见垂情.诚是千载奇逢,情愿将此微躯作个漏扈奉陪恩官.”土官见她吐出来的话,句句含情,就欢欢喜喜情不自禁.拍案言道:“今日那场大雪大雨,究竟错怨了苍天.此时想起来.何曾是蹂躏我,原来是玉成我,我于不意中邂逅妙人,真良缘也!真奇偶也!”一面说一面起来,下榻伸过手来,将那佳人挽着香肩拽进床前,搂将过来坐在怀中,把壶中之酒低低酌,浅浅斟.一递一杯共相畅饮。饮酒中间,土官将才慢慢问道:乍相逢初会面,追忙里不曾问得妙人姓氏,如今借问妙人是谁家的宅眷。”那妙人见问,微微笑道“老爷要问奴的家第,远在天边,近在眼前。”土官道“天边远了,若论眼前.莫非就是阿爽家中妇女也否?”那佳人又笑一笑道:“奴即阿爽之长女,阿爽即奴的父亲也.所生下姊弟二人,奴名阿爱。舍弟名阿成.”土官听了.惊问道:“何有美玉于斯?你父亲韫椟而藏诸,你老爷竟不知道.直至如今方才会晤妙人。你今青春几何?将你许了谁家.可有于归否?”阿爱道:“奴今虚度韶华二十七岁,是赘婿在家,并来出嫁.”土官听到此处,以言嘲戏道:“妙人既是有夫之妇.今来陪伴你老爷却将你的夫君置身何地,”阿爱见土官提动此言,不觉一阵心酸起来,滴泪长嘶讶道:“老爷呀休  问我那短幸薄情的家罢,一丈八尺的山水提起来话长!三个月燕尔新婚,便抛别丁奴家远去天涯,今已十年矣.鱼沉雁杳竟不知流荡何处,存亡未卜,可怜可怜,”说罢将头优在土官的怀中中嘤嘤而哭.土官见她唏嘘悲啼.恐怕阻了欢乐之兴,便用甘言劝解道:“既你丈夫远游不归.今得你老爷来替你消愁闷,也算春风一度.不必伤心.快快收了眼泪,止了孤恤,陪你老爷欢饮几杯.”说罢.提起壶来,高高酌满满斟。相劝着又递一杯又各饮了三大杯。则见妇人两朵桃花生粉颊,一脸娇态露眉间。引得龙土官淫心勃勃,便令解衣登床榻.吹灯覆锦衾.同入阳台梦,共咏高唐赋。一个是慕色的土酋,一个是怀春的少女.这一夜缱绻之情,不必细说。
到次日天明二人起来,用了点心,阿爱便整束环佩,跪在土官面前,敛容说道:“奴有一腔的冤枉满腹的苦情,夜来不敢吐露,今特告禀老爷。望老爷哀怜替奴作主。”土官欠身将她挽起说道:“美人你有甚话,坐下慢慢的说,何必如此多礼。”阿爱见土官吩咐,谢了万福,便令丫环移张几子坐于侧边,启齿说道:“老爷呀,只因奴红颤薄命.不能与丈夫举案齐眉,同偕到老,以致青年遭孽障、屡岁遇孤辰。曾记得奴在十七岁上,时值五月,节届端阳,村邻姊妹相约出门,前往岭头寻芳问草.登邱雄峰顶,游到紫溪池边,那姐妹们都已散了,各去林中采折山花,单单拽蚀日一人立在池边流连玩水.日午当天风生水面,忽见一条小小蛇儿,遍身锦纹,浑身如白玉.尺许短长.萧杆粗细.头上有角,嘴边有须。光华掩映彩霞夺目,在紫溪池中悠悠扬扬.昂头游戏.游来游去游到奴的面前.望着奴依顾盼.奴不合嗽口唾味吐将下去.却被那蛇张口一接.舌入腹中。听得姊妹们笑语浓浓而来。那蛇将头向奴点了几点.似有不舍之状,一下缩入水中隐而不见.那时奴的心中甚犯猜疑,回到家中自觉神思慌忽,气气息喘喘,只道是登山越岭走的辛苦,连晚饭也不想吃便入卧房合衣而睡。谁知是夜愈加沉重,肉颤心惊坐卧不安。自今而后,每日里乍寒乍热,忽重忽轻,闷闷恹恹.昏昏迷迷,茶饭不思却精神,一日三三日九,似病非病,似疟非疟渐渐瘦损了香肌,憔悴了花容,父母为我终日忧虑,也曾求神问卜,也曾算命询医,请了多少高人.花了若干钱米.神也曾降过,猪羊也曾许过,药也曾吃过,百解也曾销过。一任你千般作用。无非是隔鞋爬痒,休曾济得一事。到把奴害得神虚气弱,无情无绪睁着眼就见活鬼。不是碧龙附体便是白蛇缠身,父母见奴如此光景,无可奈何只得听天由命。忽有一日来了一个青年秀士.美貌书生,头戴云巾,身穿华服。骑着一匹玉顶黄马.跟着一个丫鬟安童,肩挑着雨伞袍服琴剑书箱,红日尚未偏西,就来踵门借宿,幸得那无奴的父亲在家,连忙出来邀人中堂,以礼相待。两下通名答姓问及他的来历,他说:江州泽县官宦之子,游学四方,因在前途迷踪失路,轻遣宝府借宿一宵,明朝不等天明便要告行。奴那时恰同我母坐在锦亭屏风后觑缝私窥,观其仪容堂堂英姿出众,外著十分儒雅,视其态度表表雄气轩昂,胸藏百种风流即古之陆贾潘安不过如此。听得父亲问道:一先生既是大邦大国明儒达士,不远千里而来到我们这蛮邦异域。胸中自然是抱璞怀珍.眼里自然是多知广见,不识可晓得海上仙方能治得缠绵怪病否?”他则回言答道:“小生寒窗苦读十载,青灯学习已久,凡三教九流,诸子百家无书不读,无事不晓。不惟业精医学.能使万病回春,还能出符念咒祛邪运鬼.奴父亲一闻此言喜出望外,又对他说道“先生若有这般手段,想是女儿难星已满,故遇高人降临.不瞒先生说,我有一小女不知得了什么病症,三日好,两日歹,不起不落至今半年有余.服药弗效,求神不灵.敢烦先生大驾,替小女医治医治.
治;医好了自当重谢。”他便答道“医治不难亦要看病症如何先审一审脉息。不知老伯可容学生与令爱见面否?”奴父亲答道:“我们夷人家不比汉人家避忌嫌疑,况医家原有望闻问切之道。就是官宦子女有了病时,也要见面捉脉才能审出病症,此时就请先生入内,看个端的,或虚虚实实寒寒火火,先生才好下药。”他又说道:“老伯如此赐教,学生遂有一言,大凡妇女所患病症名为内科,捉脉之后往往有严父在前说不出来的情节,反为不便,老伯到要回避才可。”奴父亲见他说得曲尽人情,连声答道一是是是。老夫不在跟前为是。遂教奴的母亲将他领进奴的卧房。老爷呀,他像有理的原告一样,随着我母竟大摇大摆,公然走进坐在奴的绣榻之上,叫奴与他对面相坐,叫奴伸手与他提脉,叫奴仰面与他观看,看了一会他说道:‘手上脉息洪大,面上气色干黄,是一古怪病症也。小娘子病到此时,你莫隐来你莫瞒,你奠怪我直言冒渎你这贵恙来得希奇,乃是端阳那日,你去在一个四方池边吐了唾沫与一条白花蛇吃了,你的病症从那日就害起来了。那蛇就是你的祸根祸苗。这般冤愆可曾有的么?奴一闻此言吓得浑身是汗,回想那日之事,是奴自作原无人见,如何这先生一捉了脉,说得如此亲切,如像亲眼看见一般。奴只得如实答道:‘此事果然有的,先生神见半点不差。’他便向奴丢个眼色,逆言调戏道:‘一饮—喙莫非前定。那蛇与他三生石上曾有约,五百年前系赤绳。我来替他完夙愿,为云为雨过巫山,娘子若还知旧事,管教伏枕沉疴得安然。’奴明明晓得他话中有因,故意代骂答道先生是一读书人.说话咬文嚼字,阿奴不解。他则答道‘要你解些什么?待等人静后我来与你下银针。’他便抽身离绣榻,摇摆走中庭,奴的父亲接着他去到庭前问道:‘先生捉了小女的脉,但不知亏在那经上.可曾医治得好么?’他答道:‘令爱的穴脉调和四肢无恙.她是撞着丁一个妖邪缠得如此九羸。那妖邪的气候甚大,若是别个法师要费了许多手眼还恐怕祛他不去。如今幸遇学士手法高强,降妖捉怪只消运动四九玄功五雷正法.任他强神恶鬼,自然高飞海外远避他多。不是小生说白话,老怕若教学生替令爱祛此妖邪,便要在尊府多扰六七日,以便行持遥送。眼前就许令爱灾星遇位吉曜照临,精神复旧,强健如初,方显得小生言而有信。不是世上那些白日鬼大言不惭,专门只
是哄人的钱财。’老爷呀,他这些话说得奴的父亲千信万信,满口应承道‘只怕茅舍草屋-有盐无菜,简慢了先生。若医好了小女,莫说六七日,就是六七个月也是要留先生的。恳乞先生大谴妙法,剪除妖邪使小女好了,免得我多忧多虑多烦恼,自然一重恩报九重恩。’奴的父亲说完了这些话,便令家人治酒待他。将主仆二人安顿在前厅堂里歇宿。说来也真怪,奴的冤病孽症就从他捉脉之后就好一半。
那晚到更静之后,奴的父母都睡了,奴也将要关门去睡,他像个逼鼠的猫儿一般,不知从那里闪将进来,轻手轻脚到奴卧房之内。悄悄的说道:“小娘子,小生来也。’奴那时又惊又怕,连忙骂道:你这秀才好无礼.不明不自黑夜乱八人家闺房中,是何道理?若不早早出去,我便要喊我父母了,那时恐怕先生无处藏身、他道:‘娘子息怒容伸一言。自从得见娇姿,使小生魂飞魄散,故将巧言挑拨芳心,那时不蒙诃责.此时才敢进来。若得玉体一搂即是三生有幸。’奴道:你这秀才说话好生无礼,我虽生长在夷人家·却幼读诗书长娴母训,不比那些蠢尔无知蚩蚩女流,晓不得纲常名节礼仪廉耻的人。大凡人生咆紧关头.无非名节两字。著名节一亏生不如死,你一个秀才,即读孔圣之书,必达周公之礼,难道你不解赞穴隙相窥,逾墙相从,则父母国人皆贱之那段格言。怎不以礼自持。却玷人名节,坏人门风。我宁可就死,必不肯惹这个臭名。劝你早早出去,莫错认了定盘星也。”他道:“好娘子,你既能严在色之戒,我必不作非礼之行。乞容再伸一言然后出去。’奴道:“既如此但说不妨。说明了既要出去的。”他说:“今年小生二十一岁,尚未娶妻,只因天生了你,又生了我,我之外只有你,你之外只有我,你我二人世间无双,望娘于共设一个海誓山盟,则你的贵恙,我自然尽心疗治.”奴道:“先生请听,人之生死有命,寿妖在数,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我的病好与否,有先贤之方,本草之药。凡医病者亦不过照路而行,先生何得自夸能手,我之婚姻成与否,有父母之命,媒约之言。我何敢自作主张。轻易许人。你既愿作夷人之女婿,听从央请媒人,求我父母,那时允与不允悉听父母定夺。如今说明了,你快快出去罢。’他便向奴作个揖道:‘多谢娘子开示,区区就此告退。’他走着又说道:‘这正是夜静水寒鱼不跃,满船空载明月归。’他岔出门,遂化成清风,不知去向。’土官说道:“那下路人多有怪术。想是使隐身法儿,未必化成风。”阿爱道:“是不是奴也看不出来。到次日吃了早饭后,他来我家家堂前,教我父母将香灯点了,拜祝一番。囊中掏出一个玉杯去供桌上,舀些净水在内。又从囊中捡出一昧药来,朝着玉杯念几句咒,捏几个诀,传言人内,教奴出来,向阳站定.把 同水叫奴一口吃完。他便用手在奴的肩背上拘两下道:吾奉太
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.叫奴不可回头,一直走进内堂去.老爷呀,药一入腹厥疾早瘳。从此以后饮食也就吃得了,精神也就强健了,说话爽朗了。走路也就活动了,奴父母见奴好了.心中大喜,越发的爱他,要备厚礼谢他。不想迟了两日.他去请了我家表叔来,替他作媒,与奴父母说合要招赘作上门女婿奴父母听得喜不自胜.也情愿得恁个好郎君来作坦腹东床.就慨然允诺.无半字推辞.他见婚姻允了.即唤安童将红毡铺地,请岳父岳母拜谢允诺之恩,说道:承岳父岳母开恩俯就,愧小婿无寸丝为聘,只有骑来那匹玉顶黄马,也算价重连城聊充聘仪。望岳父岳母包含笑纳。”奴父母将他挽起还礼说道:“小女抱采薪之忧,得死里逃生,实赖姑爷回天之力。愚夫妇正思报谢,不期不弃夷俗愿结丝罗下赘寒门,得此佳婿顿使门楣生色足徽千金万两.何敢希翼行茶过聘。既姑爷尊意不委,要将宝骏作聘,愚岳权且领受,到日后又作道理。”土官听到此处,却又问道:“玉顶黄马莫非就是前三年你父亲呈敬你老爷那匹千里马么?”阿爱道:“如何不是。老爷呀,父母择定吉期命奴与他台卺成婚之后,实只望夫唱妇随天长地久,谁知新婚未几遂生离别。曾记得那年九月九日.他自邱雄山上登高回来,忙嗔安童收拾行李,上辞堂上的岳父岳母,下别枕边结发的妻子。”慌慌张张的说道:“岳父岳母听禀,小婿适才出外忽遇值日功曹,执符使者,赉持江西龙虎山天师府张大真人玉扎传宣,说奉吴天上帝的敕旨,叫五湖四海龙王,九江八河学道小龙,三日之内,俱往天师府演习道法,刻日登程不得迁延。如去迟者。治以违旨之罪,送赴屠龙台斩首号令。今玉扎之内,有了小婿之姓名,无可奈何只得要去走一遭来。”奴合家闻昕此言吃惊非小,忙无所措,奴父亲开口说道:“这等说来,姑爷定是要远行了?料是留不住了?老马儿快去房中取银三十两来,与他作盘
费银子。”叫阿能们快去把他那匹玉顶黄马备来与他骑去,又呼厨下快办酒肴与他饯行。他摇摇手辞道:“不消不消,此去龙虎山乃是仙景.盘费分文不要。此去天师府是要心诚,马是骑不得的。此去九万余里路程,不等三日就要到的,也等不得办酒饯行了,小婿就此告行,岳父岳母不必挂念。贤妻你也不必忧
心。”奴快忙上前,滴泪牵衣问道:“君子此击何日归来?”他则答道:“贤妻要问我归期,说来贤妻要紧记,但看荷花开并蒂,那时便是我归期。”一家大小依依不舍,送他出门,奴则愁眉泪眼,他则行色匆匆.相送不到半箭之地,他便止住说道:“我是一去还来的,不是一去不来的,后会有期,不劳远送,请了请了。”奴的母亲上前道:“姑爷呀,小女终身托付于你你,你莫使她年轻岁小朝夕顾盼,你奠使她独处独息身无所依,须要早早归回。”他说道:“岳母但放宽心,小婿此去多则一年.少则一载,不必多虑。请了请了!贤妻亦请转了!”老爷呀,奴那时才叫做利刀割断红绒线,八字安刀两下分。他便去了.叫奴望着寸肠千断。好不伤心。人前不好哭,躲在后门园中暗暗悲啼放心不下,一行哭,一行攀着围墙埂,委定他去那条路.呆呆的盼望,人便不见,则见他去那路上,忽有—朵祥云落地,托起两条白龙升天,飘飘缈缈向东北飞舞而去。
到下午时候,放牛牧童回来说道:“哎哟!今天把我们吓死掉.我们在清水沟放牛,骑在牛身上望见姑爷家主仆二人一到,将欲下牛喊他,不妨一下变成两条龙上天去了,连山都震响,把我们活活吓得个死。”奴父亲骂道:“不要胡言.我不信那里有个人变成龙之理,二次再如此乱讲,我要打嘴的。”老爷呀,奴见父亲不信牧童之言,便也吞声不吐,奴自己想到此人要说不是龙,怎的他说去迟了.送赴屠龙台斩首的话?土官听到此处.亦觉吃惊说道:“不是龙定是甚么怪物得道才是如此。”阿爱道:“是怪物不是怪物物,总在荒唐一边,不敢十分认真。奴便从此安心立意绝虑忘思。一心记着他临别之言,专等次年荷花开时,看可有开出并蒂来,老爷呀.谁知那里有个什么并蒂莲.到荷花开时,哪朵花我不去瞧,至今足足十年.未见一朵.我那冤家连信也没有一个.又到今年八月间中秋后.明月正圆.才见荷花结子。又听得喜鹊噪檐前,奴也不知主何吉兆,是日午时有一牧童紫外而入手持荷花向奴父母而言曰:“我从池边过,见此荷花一茎两朵,过住之人皆曰:此乃青样之兆.我才将它折了回来。奴父看了道:‘此真开的稀奇.拿去插于供桌上花瓶内,”奴闻此言连忙去看,喜从心生如获至宝,以为不过令日,奴那冤家必要归来了,谁知是日,门外千回望,不见一人归.望着望着。夭色晚了,奴乃自忖曰:‘岂山遥路远,此时尚未到耶。持日之行走,足见不前耶,不然何此时犹不见来也。”乃候至夜静.一家人都睡尽了,奴入卧房不禁伤心痛哭.泪如雨下。忽昕得窗子外萧风飘飘而来,宿雨凄凄而至。奴正在独拥孤衾,唏唏长叹,忽见一闪打来,几乎照破肺腑,我那冤家突然而至,便将奴搂抱,欢会交情奴才问道:‘狠心的冤家,你如何丢了奴,一去这些年今日方才回来?这十年之内,我为你眼腈而哭瞎了,柔肠也望断了,身子也轻小了.容颜也损坏了。我好恼你。”他说道:“贤妻呀!十年今宵会,夫妻欢乐时,一刻值千金,如何还悲啼!不必烦恼,且以喜乐叙叙旧情.”歇了一会他.又说道:人生最惨是离别,谁愿夫妻两分张!我当初去的时节,也是到万没奈何的田地。方才去的,岂知去到那里。因为天曹事务,久系身躯,不得回来。今日回来。幸得无恙。贤妻呀!不是我也不回来,只因你我作下夫妻一场,不曾丢得一男一女与你作个念头。怕你心寒,因此才破工夫,忙里偷闲,九万余里奔了回来会你一会,与你下个种子,不待天明我又要去了.这一去.直到你临产之曰或又重逢一下,则烛暗香消,花残月缺矣.你到今年.冬前冬后,即有贵人临门,他才是你的
丈夫,你却不可执迷.守我之节,误你终身。’奴见他说话蹊跷,便哭将起来说道:“你这些话说得倒好听,你要去,我是要同你去的,你上天,我同你上天,你入地,我同你入地。生则同食,死则同穴。我绝不肯蒙面再嫁二夫。”他说道:“贤妻呀!你的话不是这样说了,我教你改节嫁人,是使你临命终身有靠托的好不是要你不尴不尬之人。你只管依着我,你要牢牢地记着,冬前冬后太雷大雨贵人临,你要嫁他的,我去也,老爷呀,他穿穿衣服下床往外就走,奴忙上前一把扯着他袍袖,顿足槌胸不放他行。他掉过手来将奴一推,推倒在地,就不见了,奴那时仰天而哭日:“夫呀!夫呀!奴有几句衷肠话对你说明了你又去.快快转来!快快转来!”只听空中有声并.‘贤妻贤妻不必泣,你的衷肠我尽知,只是不忍分离意.贵人
临门又夫妻。请了请了!”就无声了。
奴哭了一会,约有五更时候了,奴只得进屋内去,倒在床上越想越悲,使奴倒枕槌床哭个死,爬心挠肝无处寻。自从那夜合我那冤家相会之后,奴的身上就有些沉重了,常厌苦吞酸,已有两月的胎脉了。昨日老
爷大驾光临,奴的母亲叫奴来陪伴老爷,奴初则不肯,继而思之正合他说的冬前冬后,贵人临门的话。因此干思万想才不顾名节,昨夜才情愿委身来奉侍老爷。望老爷冷奴薄命,大施鸿恩替奴作主,遮盖一段丑行。’是时土官听见妇人腹中育孕.就恰恰暗中他的机怀,心中甚是欢喜,便说道:“既你丈夫叫你改
节嫁人,你已失身于我,我岂可不替你作主,待我今日回衙.跟着择了吉期,跟着拜完花烛,作个二房有何不可.”阿爱听了连忙拜谢龙土官:“老爷提拔苦命,恩深似海没世不忘。”土官听了连忙去叫阿爽夫妇进内有话说。不一时阿爽家同齐两口入内,见土官急忙跪下叩头。土官扯起说道:“从今以后,你老爷
见你要与你叩头了。你老爷愿作你的姑爷了。”就把要娶阿爱为妾的话,对他夫妇说明,阿爽听了道:“蒙主子恩典.使奴家满门荣耀。本是奴才所欲求而不得者。只有一件恐我那个不才女婿一目回来,不好处置。”土官说道:“没事没事,但我晓得那斯不来了,假如一日归来.我自有调处之法.必不带累你家烦
恼。”阿爽昕唯唯而遇.土官遂与阿爱来到庭前,用了早饭,传齐人夫,随叫阿爽跟着同去,遂出门上马叫左右跟随还衙,本世官不打猎了,只见一簇人马跟随取路而行,不一时来到衙门前,,发放了人夫,直进内堂,着人传了阴阳来。跟同着阿爽,择了良辰,择在冬月十六日,天恩上吉,阴阳不将,周堂大利,写在红纸上面。送与土官看了,土官便令总管取银五十两赏了阿爽,教他速速备办嫁奁。阿爽接了银.辞了本官回去家中料理嫁女之事,不在话下。
你说土官为甚听见阿爱身中怀有两月之孕,便心中欢喜情愿娶她为妾,是个什么缘故?只因土官年已三十六岁,尚无子嗣。恐后来接袭无人,今见阿爱已身怀三月不满之胎。故作此掩耳盗铃之计,要急急忙忙将阿爱娶入衙内,待其生子。才好巧作螟蛉永承父职。这且不题。日月如梭,光阴似箭,转瞬之间吉期到了,是年乃是洪武十八年十一月十六日。土官打发他的旗帜伞盖,灯笼火把。几乘彩轿前来卜龙吉村,将阿爱细吹细打取讨而来。遂一一直抬进内堂方才落轿,四个丫环将阿爱扶持出轿,先到内堂与土官正夫人海氏叩头之后,又与土官交拜一番,遂拥入内房合卺成亲。怎见得他二人成亲的快乐处?育庵先生有诗云:
胭脂腮粉两交加,浓露于今湿翠华。
春透锦衾翻红浪,流莺飞上小桃花
这一夜比前日歇马那一夜大不相同,真个是一夜夫妻百夜恩。这也不讲,却说阿爱自到土官衙门里来,每事小心翼翼谨慎自持。就是己面上当作的事。她也不敢就去作。必要问过正夫人方敢施为。那正夫人见她如此体贴,便着实喜欢她。常命丫环请去,同起同坐同欢乐.爱她敬她如同姊妹一般。她本是天生成和平性格.凡手下所使唤的奴仆之类或轻或重,或巧或拙,她总能待之以恩。因此合衙中,上上下下,大大小小,都尊敬她。以太太呼她。光阴易过,日月如梭,才过残冬暮岁,又值青帝司辰。阿爱在土官衙中己有八九个月了,其所怀的身孕已有十二个月多些,自己也时刻防着分娩,却竟全然没半点消息,不知是何缘故,毕竟何时分娩且听下回分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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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0-2-24 21:45:19 | 显示全部楼层
真的太好了
发表于 2010-2-25 08:46:22 | 显示全部楼层
古代人比现代还开放呢,呵呵~~~~~~~~~~~~~
发表于 2010-2-27 10:46:04 | 显示全部楼层
繁荣地方民间文化。支持!!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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